關於英文字Bliss。建議大家,不要只查中英字典,而只得到幸福、福氣之類的翻譯。建議你連英英字典一起查,而且,把動詞bless的意思也加進來揣摩它的意思。

以下是我的感受--

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受到庇佑(英文字bless的意思)的,我認為最具積極意義的說法,是指每個人的獨特才能、特有的天賦以及因此吸引來真正而完整的喜樂。當人們跟隨自己的才能天賦過日子,做自己真正想做、愛做的事,必定滿心歡喜、充滿熱情、無所委屈地去做,就算累,也心甘情願,而且聽不到抱怨。若可以如此,我們就會獲得完整的幸福,也就是中文的字譯。

好,現在將它和生命的流向聯在一起,若你為了社會冀望、父母期許而做大家都做的事,朝九晚五、汲汲營營,為的只是存摺的數字、工作的頭銜、打敗多少人或能多早退休、退休金比人多多少.....可是,你心裡一點都不快樂,而且,倍感空虛,就算成功了、爬上枝頭了,你不是覺得少了什麼,就是擔心會被別人趕上或搶走你的所有。這,就是所謂的逆流而上,逆著生命流向生活,即痛苦又掙扎。怎麼知道你是順流而下?或逆流而上呢?很簡單,就看你快不快樂,甘不甘願囉?是,就順流;不是,就逆流。我並不是說,追求金錢名利就不是一種bliss,倘若,那是你所願,你樂在其中又無怨無悔,自然另當別論囉!重點是,你是否心甘情願地做,快不快樂,這,我相信,只有你自己能回答!

吸引法則告訴我們,生命本來就應該是喜悅順暢的,就像在河流中順流而下,輕鬆而自在,喜悅而幸福。所以,心靈導師和Oprah才會提醒我們,當你生活感到痛苦不堪、掙扎不已時,表示你正逆流而上,快點停下來,調個頭,找到流向,再順流而下。然後,你馬上就會發現,你有多麼開心,多麼有活力,多麼---不同!

好,我要下結論囉!

所謂Follow your bliss,就是找到你的才能及喜樂--讓你開心的事,用力"給它花揮吃來",那麼,你會開心快樂,感到上天保佑,進而感到真心愛自己,而對自己的愛滿溢了,便能多出來分享給別人,你和周遭人的互動,自然而然就會順暢而和諧。 和諧,就是宇宙自然的律動,可以呼應你的視像化,將練習中的畫面,一一帶到眼前,變成實相。因此,Follow your bliss是開頭,也是終結。你,可以體會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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跟大家分享一些點點滴滴的小事,當發生在我們身上時,沒有太大的感覺,事後有系統地回想起來,才深刻感覺到其中值得分享的正能。





五月中起,我就每天打坐發功,藉由視像化練習,看到我目前創作的長篇小說──超級名魔,已經進行得很順利。七月十九日,我正式開工,當時心態上並不覺得已經完全準備好開始──即便已經做功課超過二年。當時,腦中有個聲音告訴自己:「你已經做好了功課,先開始寫,以後想要修改再回來就好了。」於是我聽從建議開寫,短短一個多月,我就寫了三萬字。後來,因為開始忙搬家到美國,壓力很大,能量有些混亂,八月二十四號到九月初,幾乎沒有寫出任何字來,不是因為沒想法,而是能量偏負。待抵達了美國,我花了一星期調整時差,同時藉由每天打坐,調整好自己的能量,終於,九月十日我又再度開工,一直到今天,十月二十七日,我又另外多寫了六萬多字。其中,我有幾次感到思緒混亂,無法靜下心來寫作,但只要我一坐下來打坐,重整能量,靈感便紛紛到來。所以,我在這裡要分享的,就是保持好能量的重要性。





同樣在寫作上的小事,上個星期,我腦中出現「觀落陰」的想法,讓我故事中的人物和死去的親人溝通,不過,我人在美國,故事又以紐約為背景,到哪裡去找「觀落陰」?況且,觀落陰又與紐約文化不和。幾天之後,我在平常很少看的電視頻道上,看到一位自英國移民到LA靈媒──Lisa Williams的節目預告。你猜怎麼著?Lisa就是專門幫助人們和死去親朋好友溝通的媒介。跟觀落陰比起來,由靈媒和死者溝通,當然更適合場景設在紐約的故事,也省得我費時去找資料。重點是,我沒有特別發功吸引這方面的資訊,只是每天想像我的寫作很順利,每天都很開心。最後,在完全沒有期待的情形之下,我想要的東西出現了,而且,比我想像得更適合、更美好。





另外,我想分享我男友整修房子的故事。





最近南加州大火,加上美國房市持續看跌,台灣的親朋好友紛紛表達關心,問候我們是否安全?事業是否堪憂?關於大火事件,我們很安全,因為,原先預計要搬回加州的時間延後,現在還遠在愛荷華州,而我們在加州的房子也很安全。至於房市,我回答朋友,我們一點都不擔心,因為,我們要吸引的東西都一一到來了。比如說,五月的決定是先賣掉台灣的公寓,用所得付頭期款,買一棟在亞利桑納州命名為Amber的房子,其間,我們還因為改變心意,要先在舊金山定居一陣子,我都暫停於視像化練習中,想像擁有Amber的畫面。結果,上個星期卻意外出現購買的機會,而且運作的方式跟住在舊金山一點都不衝突,因為,我們已經找好新房子Amber的房客了。買下它,立刻出租它,除了房租正好付房貸之外,我們還是可以住在舊金山。





當朋友為我們擔心美國房市時,我則回想起自己賣掉台灣公寓的過程,我告訴朋友,我相信不管房市怎樣,我們整修房屋的事業都很棒。朋友並未被說服,仍替我擔心,我馬上回想起來,我的公寓也是在房市不好的情形之下賣掉的,而且只花二個月,售出的價錢又跟我設定的一樣。我朋友說,那時的房市(五月到七月之間)還不算太壞,現在更糟。我告訴她,那二個月期間,來看房子的人不到十個,只有二個人出價,重點是,蕭條的房市中,我得到了自己原先設定的售價。(請注意,我找來的估價仲介中,有的估價,甚至少我最後售價五十萬)。我朋友說,我很幸運,我告訴她,我不再相信運氣,那絕對是我天天打坐發功吸引來的。絕。對。如。此。





回到我們現在整修的房子,之前一個月,因為我男友的能量變得挺負面,整個案子遇到諸多不順,比如,他弟弟丢下他一個人繼續,連續下雨下了二、三個星期,剛鋪好的水泥步道被他不小心壓破二大片,對面鄰居答應要幫忙的部分一直沒有機會進行……等等點點。其中,我跟他提過幾次轉換能量的事,他因為當局者迷,一直到大約十天前才真正開始轉換能量,我為何知道?因為,我請他和我一起打坐發功,他終於安靜坐下來了。不出二天,天氣放晴了,鄰居也來幫忙了。將近一個星期下來,他們幾乎將房子外觀完成了。而且,更棒的是,鄰居還介紹其他的朋友,在技術上及工具供應上提供更多協助。二天前,我早上在打坐時,突然恍大悟,這一切都是我男友自己吸引來的,因為他能量一換,機會紛紛變成現實。





還有一件小事,也很有趣。在我們和鄰居混熟之後,才發現我男友買下這房子之前,下了一場大雨,其他好多的房子都因淹大水需要修理,另外,也有一場龍卷風來襲,將本地吹得亂七八糟,只是,值得感謝的是,我們的房子都安然渡過。你問我,這是運氣嗎?我真心覺得,是因為我們相信、而且懂得使用吸引力法則。





最後,老話一句,保持能量正面真的好重要,提醒大家──feel good and fear not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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咪咪







於Tough初次交手之後,小二對咪咪「與父宮相沖」的理論感到萬分好奇,隔天就打電話給咪咪,儼然視她為指引迷津的命理仙姑,盼能問出更多相關的訊息。而有觀音菩薩救苦救難心腸的咪咪,也就完完整整將她自己的理論一一分享給小二。





我們常常在潛意識中複製父母「愛的模式」,將童年自父母身上觀察來、學習到的「愛的模式」延伸到自己的感情生活。但是,這所謂的「愛的模式」,常常是潛藏在靈魂深處的傷害。





比如說,咪咪有一個朋友,小時候爸爸常常在外面喝花酒,經常搞到三更半夜才回家,有時甚至夜不歸營;而媽媽總是逆來順受等候父親歸來,含辛茹苦守著子女長大成人。這樣的模式有如版畫,血淋淋地刻在她朋友的心版上;更像操弄玩偶的細線,主宰著他的愛情之路。他,不是選擇不可能開花結果的感情,就是在痛徹心扉的苦戀中難以自拔。儘管他每次看上的對象,個性甚至外表都和父親極為類似,但是他總像記憶中的媽媽百忍千讓,內傷不已。最不可思議的是,兒時極為痛恨爸爸酗酒不歸的他,卻也在不知不覺中染上酗酒的習慣,就跟他爸爸一樣。





毛毛的情形也大同小異,年幼時對母親爭吵不休深惡痛絕,卻屢屢在潛意識裡相中個性頗似母親的伴侶,在珍貴的感情裡受了詛咒似地掀起爭吵的狂風巨浪,傷透愛人也重挫自己。進入更深的層面來看,他母親在父親過世之後,因為倍感遺棄,便將綿綿無絕期的憤怒及吵鬧帶進孩子心中,當時年幼無助的毛毛不但無限恐懼,更在潛意識裡誤把這來自母親的傷害當作是愛,悲哀而毫無選擇地拷貝存檔起來,日後應用在自己的情愛世界裡。理性上,毛毛自然是極力抗拒,不願步上母親的後塵;可是情感上,卻彷彿無法掙脫這個「愛與恨一體兩面」的宿命。





我們都曾頑強抵抗,萬般不願成為我們的父母──會傷人的父母,卻總在驀然回首之際,發現自己已悄然成為他們的翻版。為什麼?是基因遺傳嗎?還是依樣畫葫蘆學習而來?如果心理學「沒有什麼事情是巧合」的說法為真,那麼這中間就有值得深究的心靈課題。或者我們把層次拉到玄學,為什麼天底下那麼多等著小孩投胎的父母,我們偏偏選上一個這樣傷人的家庭?還是我們根本沒得選擇,只能命定地順從一股神祕的力量,流放到這個敲碎人心的家庭?那股神祕的力量由誰操控?由神明?還是惡魔?而毫無反擊能力的幼小心靈遭受的巨大創傷,是考驗?還是懲罰?





「妳呢?」小二跳出聽眾的默然:「妳選擇的男人是誰的翻版?」

「我爸。」

「所以妳在感情裡扮演的角色是妳爸囉?」

「不。」咪咪突然好像做錯事的小孩,語氣變得又軟又心虛:「我扮演的是我媽。」

「怎麼說?」小二無法將咪咪的親身案例和理論做聯結。





咪咪在電話這頭說要先上廁所,請小二等十分鐘後再打來。其實,她要藉著這個空檔進行腹式深呼吸,調勻氣息、平定焦慮之餘,以寛容體諒的心情擁抱從記憶深處一湧而上的負面情緒。畢竟,要再回頭揭開過去的瘡疤,活生生、血汨汨再痛一次,既不堪又艱辛。因此,每次她在解說這個理論的時候,總是先舉別人當例子,除非別人問起──她雖然極少閃避回答,對於這個終極問題,卻經常本能地化主動為被動,不到必要,絕不輕吐。像現在,她以緩兵之計向小二要了十分鐘,除了避免回到過去可能的情緒失控,也替自己留下一條後路。因為,她跟小二也沒熟到要立刻開腸剖肚,如果在最後關頭覺得重提往事不自在,她大可以不接小二再度打來的電話。





聚焦在別人的心靈黑暗面,談別人心底的深沈痛楚,永遠都比較容易。

容易多了。

這,是咪咪從心理治療師那兒學來的。





回國任教前的半年多,咪咪在澳洲攻讀教育博士,因為罹患憂鬱症而坐上了心理治療師的沙發,並且讓抗憂鬱藥物在腦子裡寄住了六個月。





「我記得很清楚,當我的心理治療師Sybil建議我向家庭醫生要求抗憂鬱處方的時候,我好害怕、好恐慌。」咪咪再度接聽小二撥進來的電話,從她的憂鬱之旅切片探進自己的內心:「Sybil告訴我不要害怕,現代人生活步調太快、壓力太大,只要對一般人施加相當程度的壓力,我們就可能得到不同種類、不同程度的憂鬱症。我當下聽了並沒有比較心安,只覺得開始服藥就等於向全世界宣佈自己有精神病,恐懼到了極點。就因為這樣,我也不管她的建議,能拖就拖。儘管她一再告誡我,說我正在憂鬱症的門外徘徊,是開始藥物治療的大好時機。一個星期過去了,我都沒有去看家庭醫生。一直到耶誕節前二天,我到購物中心去為朋友買禮物,在搭車要回家的時候,發生了一件很可怕的事──」咪咪停下來,緩緩地調整呼吸。

小二聽到電話中被誇大的的氣息聲,不由自住緊張起來:「怎麼了?」

「我一到公車站,就在心裡提醒自己,除了144號車以外,其他的都可以搭。然後,我的思緒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。不到一分鐘,公車來了,我跳上車。誰知道,本來該直走的公車,居然向右轉。我這才發現自己搭上了144號車,就急急忙忙在下一站跳下車。其實,我只要走十五、二十分鐘就可以回到住的地方,可是,我懶得走回上一站,就告訴自己用走的回去吧!於是,我過了馬路。不過一到對面,我就想我幹嘛過來?應該要回另一邊才對,所以我又過了馬路。回到了這邊,我又發現不對,我是應該要過馬路的──」咪咪頓了一下:「就這樣,我一個人在馬路中間,走過來,又走過去,走過來,又走過去……」咪咪又停下來,深深長長地呼吸。





吸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。

吐、二、三、四、五、六。

吸──

微笑。

吐──

微笑。





「後來呢?」小二變得有些急切。

「就乖乖去看家庭醫生囉!」咪咪清了清喉嚨:「本來家庭醫生還覺得我的情況不需要吃藥,我只好跟他說搭錯車的事──我還記得,當時我是噙著淚水,勉為其難說完整件事的。」





電話兩頭都出現不勝欷噓的靜默。





「就這樣,我一邊服藥,一邊接受心理諮商,走了一段治療憂鬱症的旅程。」咪咪回到沈重的心靈主題:「其實,與其說那是『憂鬱之旅』,倒不如說是一趟『靈魂探索的深度之旅』。」

「好辛苦喔!」小二略顯感慨。

「是很辛苦,但是很值得。」咪咪語氣肯定,像剛從死亡邊緣回來,對生命的態度轉為無比堅毅:「要不是當時的心理諮商,我也不可能發現這個叫人又愛又恨的『愛的模式』。」

「原來是心理治療師跟你說的,我還以為你是自己『得道昇天』的呢!」小二企圖躍出低氣壓的籠罩。

「兩種說法都對!」咪咪一派認真:「藉由心理治療師的專業引導,我『看到』了那個模式。好的心理治療師,會很自然地卸下你的心防,慢慢取得你的信任,用循循善誘的方式,帶著你向自己的內心世界探索,找到問題的癥結。然後,他們會建議你也許可以這樣,或者那樣,絕對不會強勢地告訴你該如何如何。」

「當初是怎麼開始心理諮商的?」小二提問。

「感情。」咪咪回答得簡潔,卻好像道盡了天下人一生一世的煩惱一般。因為負面的能量太大,她需要藉由放慢呼吸來調整自己心靈上的重量。她喝了一口冰水,讓沁涼順著喉嚨、食道,稍微冷卻胃部因焦慮而燒出的灼熱。然後,她也感到腦部逐漸冷靜下來,聲音也跟著冰冷起來:「我捲入一場三角戀愛,我是第三者。」

「啊!」小二著著實實發出低鳴的驚訝聲。





真難想像!咪咪曾經演過人人鄙夷的情婦角色。

簡直無法想像。

這,就是小二那聲「啊!」所透露的真正意涵。





咪咪的臉龐正氣凜然,眉心凝聚一股英氣,眸子澄澈清明,敏銳但不懾人。她的雙肩堅挺卻柔軟,走路搖擺的姿勢,就像菩薩浮遊紅塵之上。思考時,她習慣用右手食指將烏黑亮麗的短髮往耳後輕輕一撩,彷彿所有心魔迷障就能那般輕盈地給撩到腦後。與人交談時,她的眼神誠懇得叫人想鑽進她懷裡,像賴在聖母慈愛溫熱的懷抱裡一樣安穩。





如此清蓮秀梅的外貌,實在參透不出她地下戀情的晦暗心事。





「墜入情網的時候,我並不知道他和他女朋友還在一起。他女朋友我也認識,我們三個人都是朋友。」咪咪說話的調子異常的冷,好像頃刻之間記憶出口突然變出急凍設備,控制住整個記憶區塊的溫度:「他追我的時候,告訴我他們已經分手了。」

「又是一個爛男人。」小二罵道。





咪咪淡然一笑,小二只聽到她哼哼的氣音。





咪咪並不急著吐露古老的記憶,好似此刻大腦的記憶流量也被某種開關控制著,完完全全按照她自己的步調釋放,反倒是小二得放慢他迫不及待的窺探速度,才能亦步亦趨保持在咪咪回到過去的航道上。





「真相曝光以後,他要我給他一點時間,說他一定會和他女朋友做個了斷。一個月過去了,他們還在一起。我對他女朋友滿懷抱歉,深怕傷害到她。我請他動作快一點,他說他也怕她無法承受分手的打擊,就繼續拖著。三個月過去了,我被卡在中間,只能偷偷摸摸見他,所有甜蜜溫柔的後面,都有恐懼和罪惡的感覺糾纏著我──就是擔心被發現的恐懼和背叛朋友的罪惡感──我覺得自己好賤、好下等。他不停安撫我,說他愛的是我,只想和我牽手一輩子。四個月不到,他女朋友發現他有異樣,跑來跟我哭訴。我痛苦不堪、天天失眠,卻還要在他女朋友面前裝得什麼事也沒有。六個月之後,有一天下午我和他在海邊散步,他女朋友的室友打電話來,說她吞下一整罐安眠藥自殺了。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,她已經──已經往生了。」

「天啊!」小二驚呼。





咪咪這邊,戛然而止。

小二這頭放大聽覺,聆聽咪咪那頭是否有啜泣的聲音。

沒有,連呼吸吐納的聲響也沒有。





像地球運轉到了盡頭,一切都靜止。

時間流好幾分鐘的空洞,讓兩人輕觸手機表面的顴骨,幾乎都要感應出是哪幾個數字壓在臉上了。





「你還好吧?」咪咪先開口。

「你怎麼搶我台詞?」小二鬆了口氣:「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?」

「我每次要講這件事的時候,都會人格分裂。」咪咪換上調侃自己的語氣:「我都會分裂成兩個咪咪──一個會逃會閃,帶我在核心邊緣繞圈圈;一個會叫會罵,拿鞭子抽我要我大步前進。」

「聽不懂。」

「你還記得你的問題是什麼嗎?」

「嗯,」小二往前推想:「怎麼會想到要找心理治療師的?」

「再前面一點。」

「呃──」小二搔起頭來,像參加大考:「哎喲!你說的故事太震撼了,我都聽忘了。」

「你問我,為什麼我在愛情裡扮演我媽的角色?」咪咪重新回到主題:「你現在聽到的,就是那個會叫會罵的咪咪要我說的。另一個會逃會閃的咪咪,告訴我你忘了最好,可以掛電話了。」

「了解。」小二茅塞頓開:「所以,現在是會叫會罵的咪咪佔上風囉?」

「嗯。」咪咪將會逃會閃的咪咪挪開,以自己的實戰經驗圓了她的擇偶理論。





剛開始接受心理治療的時候,咪咪談的都是她半個男朋友的女朋友──不是談她如何可憐痛苦、受傷絕望,就是談她如何被朋友背叛、被男友遺棄。有的時候,咪咪也會談起她甚為自責、但為時以晚的半個男朋友,不是談他如何封鎖自己在夜夜痛飲、宿醉嗜睡的夾縫中,就是談他如何放逐自己在一夜風流、放縱情慾的荒原上。





聚焦在別人的心靈黑暗面,談別人心底的深沈痛楚,永遠都比較容易。

容易多了。

那是咪咪從心理治療師這兒學來的。





在心理治療師的引導之下,咪咪終於卸下「只看別人,不談自己」的防衛,慢慢從抗拒事實的階段走出來,從探索自認無從寬恕的罪惡感開始,一步一步、抽絲剝繭,時而血肉模糊、時而止步不前。就這樣,咪咪步履艱辛回到童年──那段孩子理應在呵護中成長、無憂無慮的美好時光,咪咪的心靈卻在這個階段受到父母的傷害,而演變成她日後所有感情磨難的源頭。









咪咪的父親是養子,雖然生得一表人才,卻因為親生父母棄養而有自卑感作祟的心理障礙,在婚前就有輕微的酗酒問題。咪咪三歲那年,極有女人緣的父親開始有外遇,多半與歡場女子逢場作戲,母親大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只要父親還知道回家,每個月按時繳出月薪養家,母親都將丈夫不忠及背叛的痛楚隱忍在內心深處,從來不曾發作,連質問都沒有過。





「一直到我小學三年級,我媽媽生下了弟弟,在坐月子第九天,才發現一個天大的祕密。我還記得那天是星期三,只上半天──」這是咪咪生平第一次談及這段往事,在記憶禁區隱密壓縮了幾十年之後,由澳籍心理治療師Sybil挖掘出來。也只有像她這樣的專業人士,才能承受其解放還原的強大威力。咪咪也因此流下不曾如此奔放的淚水,像是靈魂潰了堤。「我放學回到家,一開門,看到一個搖搖晃晃的小男孩,流著口水對著我叫『媽媽』,我莫名其妙緊張、焦慮了起來。」





小男孩的小腳邊有一隻傾倒的陌生紅色高跟鞋,咪咪知道事情不尋常,連門也沒關,就是不敢發出任何聲響。越過玄關像葡萄藤架的裝潢隔間,她看到一位陌生女子跪在地上,頭壓得低低的,散亂的長髮像將她的頭往下拉扯一樣垂了下來。她的手掌抓著大腿,纖細的指尖陷進肉裡。她的雙肩微微顫抖,極不諧調地應和著窸窸窣窣的啜泣聲。咪咪母親的頭別向窗外,陽光藉由十三樓的落地窗,在她蒼白虛弱的臉孔上,映出宛若十字架的陰影。一行淚自她右眼沁出,順著顴骨慢慢滑下,在嘴角打住,不上不下懸在發光的右臉上。





「我真的很抱歉,很對不起妳們。」高跟鞋的女主人說。幾番抽泣聲後,女人手指更深地掐進大腿肉裡,手背青筋暴露:「我一個女人家,既沒有工作,也沒有親人,孩子的爸爸又沒有拿錢回來養他。我真的走頭無路了,求求妳救救我,救救我可憐的孩子。」





父親在外面橫生的地下家庭,浮上了枱面。

第三者跑到咪咪家裡來。

帶著咪咪同父異母的弟弟。

一個才剛剛學會走路的小男娃。





咪咪的母親以慢動作將頭調向女子,彷彿做出了什麼重大的決定,一面迅速拭去淚水一面站起來,音調平緩:「妳走吧!我要去餵奶了。」





霎時,哇一聲!小男娃踩上翻覆的高跟鞋失去平衡,踉蹌撞上鞋櫃的門把,嗓子隨即扯開來號淘大哭。母親和女子同時望向玄關,女子並未起身前來察看兒子是否受傷,反倒是咪咪於心不忍,蹲下來對著小娃撞紅的部位溫柔呼氣,看能不能替他減輕撞傷的疼痛。





「咪咪,回妳房間。」母親下令。

「這個弟弟撞到頭了。」

「回妳房間。」母親語氣略為提高。





咪咪不敢再多說,乖乖走向自己的房間。男娃娃抓著她的藍色短裙角,不肯讓她走。咪咪純稚的心靈雖惶惴至極,卻因直擊眼前旋起的巨大祕密,便順著好奇心趁機賴著不走。然而,母親嚴厲的眼神不允許她逗留,還伸手斬釘截鐵指向她的房間。咪咪只好拎起書包,快快回到自己房裡,連嘴都不敢噘一下。





斜躺在Sybil的黑色皮沙發上,咪咪的呼吸深重、抽抽溚溚,聲音哽咽、說說停停,三分鐘可以描述完全的場景,花了她將近二十分鐘才說完。







「我國小的時候,常常夢到這一幕。」咪咪返回與小二的對話當中,聲音有些迷濛:「不過,上了國中以後,就比較少再夢到了。一直到Sybil帶著我重新探索童年往事,我才又斷斷續續夢到那個女人的手指、長頭髮和紅色高跟鞋。」

「後來呢?」小二追問:「我是說,妳回到房間之後。」

「我已經記不得了。」語畢,咪咪腦海裡忽然飄回一個畫面:「喔!我媽好像報了警,把那個女人趕走了──後來家裡好像來了兩位警察,我還有一點點印象。」

「那個女人到底想要幹嘛啊?」小二百般不解。

「要錢!或者要人!誰知道?」咪咪繞回她原先設定的主題:「總之,回答你之前的問題──你只要把我爸媽的婚姻和我在澳洲的三角戀愛一對照,就可以很清楚地知道我扮演的是我媽的角色。我在潛意識裡,找上了像我爸的男人交往。這個,就是我以前『沒看到』或者說『不想看到』的愛的模式。」

「嗯,我知道了。」小二用力點點頭,又想起了什麼:「你爸呢?他人在哪裡?」

「從那次之後,我爸就失蹤了。就連我媽──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?」咪咪停頓了一下:「後來,我媽也很少再談起他。」





從自己的心路歷程走出來,咪咪的腦袋瓜像用盡全力吹漲的汽球,吹爆了,氣沒了,散落一地,腦細胞就那樣靜止下來,不想再有任何活動。小二沒有再提更多的問題,好像打電話來的目的已經達到。不過,咪咪的親身例證雖然鮮活有力,卻也過於鮮血淋漓,使得小二的腦部活動也跟著持續加速。





「給我五分鐘,我去上個廁所,再撥給妳。」小二也如法炮製。

「好。」咪咪吐了一口氣。





小二並沒有真的去廁所,他走到客廳酒櫃前,為自己倒了一杯Tequila shot,沒有檸檬切片,也不配鹽巴,就狠狠一口乾掉。烈酒入喉之後,他的上排牙齒輕輕咬了下唇一下,猶豫了一會兒,又為自己斟了一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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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ctober 24, 20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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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ough









毛毛第一次見到小二,是五年前的夏天,在一間名為「Tough」的迷你酒吧,經營者是一對男男同志戀人。儘管對外都聲稱那不是gay bar,但是八成以上的來客都是同志圈內人。每當有不知情的異性戀酒客上門,老闆和老客人都有幾分謹言慎行的尷尬與不自在。





兩人第一次會面,就是在那樣一個自我矛盾又內心衝突的地點。





那一夜,毛毛及任教大學同事咪咪約在Tough相聚小酌。毛毛因為找不到停車位,遲到了半小時。向來守時的他,認為自己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行,一臉心虛停駐在店門口的小花園前,盤算著要如何向咪咪道歉。





意外的是,推開大門,並未見到預期中咪咪不耐煩或憤怒的神情,取而代之的是咪咪放聲開懷的盈盈笑臉。毛毛的心情隨即鬆綁,眼神落在咪咪對面男孩的背影。咪咪挑的小圓桌,斜倚在花園前的落地窗玻璃前,稍早毛毛自窗外向內探視時,那男孩隱身於又高又長的黑色絲絨簾幕後面,因此毛毛以為咪咪只有一人單獨坐在角落。等他一腳踩進大門,才發現咪咪早已找到把酒言歡的酒伴,甚至還被逗得花枝亂顫,根本就沒注意到毛毛已然等在眼前。





「你還真容易搭訕啊!」毛毛向咪咪揮了揮手:「我才去停個車,你身邊就多了個男人。」

「你來啦!」咪咪起身拉毛毛坐下,熱情又開心:「介紹一下,這是小二。」





甫自紐約歸國的毛毛習慣性報上英字名字,並伸出手和小二握手。小二楞了半秒,頭向前傾四十五度,琢磨著怎麼開口唸毛毛的英文名字。





「別理他這個死外國人,名字難唸得要命。」咪咪撥開毛毛的手:「你跟著我叫他『毛毛』就可以了。」她顯然和小二混熟了:「小二從英國回來過暑假,下星期就要回去了。」

「喔,唸書嗎?」毛毛問。

「對,拿PhD。」小二回答。

「主修什麼?」毛毛順手招來服務生點酒。

「我剛在美國Columbia(哥倫比亞大學)拿到碩士,現在要到英國Oxford(牛津大學)攻Marketing(行銷)博士。」

「了不起,你幾歲啊!」毛毛問。

「你說呢?」小二要他猜。

「二十二或二十三囉!」

「I hope. (我希望囉)。」小二俏皮回應。





毛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。





小二的個頭很高,超過一百九十公分。他穿著淡灰色的花格子襯衫,配了一件卡其短褲。露出腳趾頭的咖啡色涼鞋,讓他的腳看起來小了很多,不太能跟一百九十幾的身高匹配。他坐著講話的時候,上半身總微微向前傾,兩手肘抵著大腿,十指交叉輕握收在胸前,看起來就像在祈求些什麼。





小二回答了「I hope.」之後,一口飲盡剛剛送來的Tequila shot,將小小的空杯放在眼前,陪伴著另外二個小空杯。咬過的檸檬切片,陳屍在裝著鹽巴的小碟子裡。一般人在連續三杯Tequila shot之後,總能打開話匣子說笑自如,甚至吃掉酒裡看起來永遠都在蠕動的小蟲。如今小二的臉頰微微泛紅,卻仍顯得拘謹,還看不出龍舌蘭叫人迷亂衝動的威力。





「你在Columbia修啥?」毛毛問。

「Psychology(心理學)。」小二挑了挑眉毛,忍不住春風得意起來:「我可是第一名考進Columbia的喔!」

「美國大學也要考啊?」毛毛一臉訝異。

「他們有一個大學入學的資格考試,叫SAT Test。」小二解釋:「我高中是在紐約唸的,所以要先過通過SAT,才能進大學唸書。」

「What does SAT stand for?」毛毛問。

「你說什麼?」小二臉側向咪咪:「音樂太大聲了。」說完,他向酒保加點一杯Tequila shot。

「SAT是什麼字的縮寫?」咪咪替毛毛回答。

「喔,」小二清了清喉嚨:「Scholastic Assessment Tests.」

「啊!我住在紐約的時候聽高中小朋友提過。」毛毛回想起來,卻又萌生新的問題:「可是我不曉得SAT會公佈成績排名。」

「什麼?」小二問。

「你不是說你SAT考第一名嗎?」毛毛提醒小二。

「喔,只要到SAT查一下就好啦!」小二回答。

「你應該要用MP3錄下這段對話,」咪咪切進來:「別人一問,立刻就play,也就不用一說再說了。」





三人都在國外住過,都被這些問題嚴刑拷問過,也都心有戚戚地笑了。





「看你們默契十足,很久的朋友吧!」小二試圖開啟新話題。

「不到二個月。」咪咪笑咪咪的。

「感覺好像認識超久的老朋友。」小二不可置信。

「從她問我是不是──」毛毛突然興奮起來:「喔,你知道她在面談的時候問我什麼問題嗎?」毛毛發現小二一臉狐疑,解釋道:「咪咪算是我老闆,我應徵的時候,她是面試官。」

小二眉心解開,點點頭:「她問你是不是──?」

「正式面談以前,她要求我Demo(試教)十分鐘。你知道,Demo的時候都蠻緊張的。」毛毛斜眼瞅了咪咪一眼:「我才Demo完,還沒從緊張的情緒中恢復過來,她就問我──」

「Are you gay?」咪咪搶著還原現場。

「Really?」小二兩枚眼珠圓呼呼的:「那你怎麼回答?」

「Yes, I am.」咪咪又搶了進來,還把聲音壓得老低模仿毛毛,活像演出單口相聲。

「你真敢耶!毛毛。」小二瞠目結舌。

「誰怕誰呀!我那時候心裡想:你敢問,我就敢回答。」

「不過,你那時候嚇了一跳吧!」咪咪回過頭來糗毛毛。

「當然!妳那是什麼問題啊!哪有人面談的時候問這個啊?在西方國家,這個可是違法的呢!他們不但不能問性取向,就連結緍了沒都不能問。」毛毛轉向小二尋求支援:「你一定知道這個吧!」





小二支吾應和著。





「不過毛毛,你當時回答得那麼爽快,我反而大吃一驚。」咪咪認真了起來。

「我曉得。」毛毛乘勝追擊,話鋒一轉:「我問妳為什麼問,你給我的是什麼爛理由啊?」





噗哧一聲,咪咪噴出含在嘴裡的可樂娜,也不顧清潔或形象,哈哈連連。





「妳到底說了什麼啊?」小二迫不及待。

「我說──」咪咪這才抓起紙巾,邊擦邊說:「學校裡的女老師很多,女人都蠻愛八卦的。如果你聽到有人說你是非,你來跟我講,我挺你。」

「根本就是『你自己』愛八卦吧!還說別人。」小二挺身而出。

「孺子可教。」毛毛舉起酒杯,向小二敬酒。





小二輕啜一口Tequila shot。





「欵,這可不能怪我。」咪咪硬是要為自己辯解:「你知道,他練了一身結實的肌肉,又穿緊身衣來應徵──還是無袖的喔!左耳呢,又戴了耳環。其實,我的兩個助理早在他們筆試那天,就告訴過我這號人物,她們說這個人的英文發音很讚,不過看起來很像gay。」

哇哈一陣,小二平緩下來:「你真的好敢喔!毛毛。」

「Well, take it or leave it.(要就來,不要就拉倒!)」毛毛一臉蠻不在乎,好像天道本該如此。

「你很幸運,碰到咪咪這樣的主管。」小二同理心滿溢。

「這倒是真的。」毛毛放下酒杯:「從她問我是不是同志那一刻開始,我就有預感,我們之間一定會剪不斷、理還亂的。」

「三八。」咪咪又敲出一串爽朗的笑聲:「我們之所以如此『糾纏不清』,是因為我們『門當戶對』。」





一頭霧水的小二,望著毛毛等待說明。





毛毛又灌了口酒:「我們的身世都很淒涼,不輸給『小英的故事』或是『咪咪流浪記』。」

「聽到沒有?」咪咪抓住小二的手,一本正經:「『咪咪』流浪記演的就是我的故事。」

等不到正經答覆的小二,翻了翻白眼:「拜拜。」說完,他走到吧台點酒。





毛毛和咪咪笑成一團,不能自已。





等小二轉了一圈回來,咪咪鎮定下來與毛毛對望:「你說?還是我說?」





毛毛雙手一攤,表示沒有意見。





「我們都在破碎的家庭中長大,很多事情不用說得太多、太白,就能瞭解彼此的意思。」咪咪像酒開始退了一樣,字字清晰:「有的時候,我甚至覺得毛毛像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。」

「是『妹妹』吧!」毛毛自我消遣,想讓氣氛輕鬆一些。

「還是阿姨?」小二也皮了起來。

「嘿!Don’t get cute with me.(別耍嘴皮子)」毛毛作勢要修理小二。

「剛從澳洲回來的時候,我非常非常害怕。」咪咪依舊感性不已,好像酒精蒸發了,不再high於滿天星斗之間,只能降落在地面上的現實:「那時候,我才剛學成歸國,應該是英雄少年、得意自在才對。可是,我好像隨便碰到誰,隨便一聊,不是這個爸爸拋妻棄子,就是那個媽媽是人家的細姨,包括毛毛,也是家裡有問題。」咪咪的手慈愛搭上毛毛的肩頭:「我和他都自己一個人在國外住了好幾年,也各自經歷一段煎熬的心靈折磨,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們一見如故、無所不談,而且一談,就談得非常深入。一般來說,別人不會隨便跟陌生人聊這些傷心事,除非混熟了之後,才會開始談心事。對不對?然而奇怪的是,一開始很投緣的新朋友或新同事,在開始談心之後,我就會發現他們也有悲慘的童年,而且履試不爽,就好像我受到了咀咒,變成一塊專門把負面能量吸引過來的大磁鐵。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?也曾經怕得要死!」咪咪右手食指將頭髮往耳後輕輕一撥,好像要將所有紅塵魔障撥到腦後:「我跟我媽聊過這件事好幾次,她每次都告訴我:『老天爺要妳和這些同病相憐的人相遇,一定是要告訴妳什麼,或許,祂要提醒妳還有什麼人生的功課沒修完吧!』我想了想,可能吧!所以我就告訴自己不要再害怕,也不要再逃避。我甚至還反過來,主動和別人聊這些事情,分享那些傷心過、痛苦過的經驗。」

「受到咪咪的『感召』和『教化』,我也會主動和別人聊起我在紐約的心靈之旅。」毛毛換上咪咪布施濟世的道袍:「不過,咪咪的『法力無邊』,她甚還『參悟』出一個十分奧妙的理論。很玄喔!」毛毛眼裡浮現一絲神祕色彩。





小二以靜制動,不知道咪咪和毛毛又要出什麼奇招。





「好!你很快想一下。」咪咪面向小二,神色和音調都變得十分輕鬆:「你喜歡或交往過的人,他們的個性比較像你爸?還是你媽?」像主持電視遊戲節目搶答的單元,咪咪催促小二:「快,不要想太久。」

「嗯,」小二眼珠溜轉了一圈:「我爸。」小二巴望著咪咪,像等著什麼東西會從魔術師的高帽子裡變出來。

「我們在尋找伴侶的時候,都會在潛意識中,找上像父母的人,而且──」像算命仙即將道出客人厄運當同頭一樣,咪咪眉毛一橫:「通常是你有問題的那一個,也就是相處起來有問題的那一個。」

「神準!」毛毛往椅背一靠,分享咪咪大師開示後的領悟:「我是在一個在家庭戰爭中長大的小孩,發動戰爭的都是我媽。我如果沒記錯的話,她是從我爸過世後變成這樣的。我爸在我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過世,從那時候開始,我家就突然變成一片黑壓壓的,又陰沈又沒有希望。我媽開始和身邊的人吵鬧,對內吵、對外也吵,就連菜市場賣菜的都能吵。到現在我都還記得,家裡一有人吵架,我就會被嚇醒──通常是在深夜裡。我不但感到侷促不安,更覺得有千萬條棉被壓在我胸口,沈甸甸的──是那種老棉被,裡面的棉花又硬又重。我躺在床上,感覺老棉被一條條從天花板壓向我胸口,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。」

「我常跟毛毛說,他因為童年『與母宮相沖』,所以選擇的伴侣,都很有『媽媽的味道』!」咪咪對小二拋出結論。

「『半仙』所言甚是。」毛毛拱手作揖。

「請叫我咪咪『仙姑』。」她定睛看著小二,眼神甚為誠懇,但語調中刻意加進一點點戲味:「客倌童年『與父宮相沖』,想必有『戀父情節』吧!」

「這是什麼啊?」小二雙臂抱胸:「是『真情指數』?還是『命運好好玩』?」

「是『大愛電視台』!」咪咪與毛毛異口同聲。





在咪咪和毛毛默契引爆的哇哈聲中,毛毛注意到小二眼裡掠過奇異的光輝,那不是置身局外的寂寞倒影,也不是欲言又止的猶豫反射。





那,是什麼呢?





小二發現了毛毛觀察自己的眼神,很快將目光閃開。毛毛沒有放在心上,只覺得那不過是因為不熟悉而產生的尷尬罷了。事實上,毛毛早就已經習慣這種快門式的閃爍。毛毛深深相信,從一個人的眼睛裡,可以看出即使世故老成也無法隱瞞的心事。毛毛的眼睛,不大也不明亮,笑起來時輕易就被藏進魚尾紋裡。不過,每當他擦亮靈魂之窗觀察別人時,總透出讓人害怕露饀的清澈。結果往往是,人們選擇、或者無從選擇地避開毛毛眼裡那道探照的光線。





小二起身走向吧台,以眼光帶領搖酒中的老闆望向毛毛:「那個男的常來嗎?」

「今天好像第一次來,」老闆把調酒倒進馬丁尼酒杯:「以前沒見過。」





小二又叫了一杯酒。這一次,不再是衝動的Tequila shot,而是溫馴的Gin and Tonic.









小二和毛毛的第二次會面,與蘋果日報及壹周刊有點關聯。





這次見面,距離上次相聚還不到二個星期,地點依舊在Tough。上回飲酒作樂之後,兩人雖然禮貌性互留手機號碼,卻不曾通過電話。對毛毛來說,當時與小二不過萍水相逢,小二又即將返回牛津攻讀博士學位,越洋電話聯絡沒有太大的意義。跟不知道還會不會再重逢的人,要說些什麼呢?對確定今生不會再有交集的人反而很清楚、很簡單,就輕輕一聲珍重而已。





「嘿!小二。」毛毛側身推開Tough大門,發現酒吧最後方三點鐘方向飄過一個高大的身影:「你不是回英國了嗎?」

小二嚇了一跳,回神後立即學女生尖叫:「啊──毛毛!」幾番人高馬大的箭步後,小二矗立在毛毛眼前:「How are you?」說完,秀出他自己修改過的西方打招呼法,給毛毛一個擁抱──肩膀以下沒有觸碰的空心擁抱,雙手只用指尖輕輕彈了彈毛毛的背部。同時,他還噘起嘴唇,隔空親吻毛毛的臉頰──左右各一,沒有肌膚接觸,卻做出親吻的音效。

「你怎麼會在這兒?我以為你早就回英國了!」毛毛驚訝未定。

「有個創業的機會。」小二向吧台後的老闆招了招手:「喝什麼?我請客。」

「Cosmopolitan.」毛毛隨手翻了翻Menu.

「喲!和凱莉一樣喔!」小二音調變得有些嫵媚:「給凱莉姐一杯柯夢波丹,另外,我還要一杯Tequila shot。」

「原來,Cosmopolitan的中文翻譯是柯夢波丹。」毛毛感受到小二心情極佳,臉孔也亮了起來:「不過,凱莉姐是怎麼回事?」

「Sexy city的女主角凱莉啊!」小二右肩往前一縮,頭再往肩頭一擺,像性感女星拍寫真集時的姿態,十足妖嬈:「她們每次去酒吧,不都喝柯夢波丹?」

「喔,你是說Sex and the city!」毛毛好奇打量著小二:「你今天特別high喔!手上的Tequila shot還沒喝完,又要點一杯新的?這是第幾杯了?」





Tequila shot的威力已然向外奔放,小二不見拘謹內抑,臉頰微紅突顯他意氣風發的眼神,整張臉活靈活現從暗淡的燈光跳出來,像經過電腦特效修飾過,變得十分立體突出。





「我要開公司了。」小二一口乾了Tequila shot:「我跟指導教授請假回來要推一個案子。」

「你這小孩真是太厲害了,又攻博士,又開公司?」

「上次回來,我爸跟我談到接管他公司的事。」小二神采飛揚:「我說我不想靠他,我要自己創業,他隨口問我要做什麼,我就告訴他,我想先開一間『狗仔隊經紀公司』。」

「他要幫你出資本?」

「我說過我不想靠他!我在紐約當過一年心理醫生,年收入上千萬,我自己存了點錢。」





心理醫生?在紐約?收入破千萬?

毛毛驚異不置,來不及消化這些強烈的訊息,好像被才燒開的水燙到,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那是滾燙還是冰凍。





幾分鐘之後,服務生送來他們的酒。





毛毛啜飲著送來的淡紅色調酒,勉強持續著他的毛式留白。只不過,呈現的並非無限的包容與尊重。他盯著嘴邊因太近而不易聚焦的Cosmopolitan,心想這透明寛口高腳杯天性的透明,已經因為混了Cosmopolitan大都會的幾種基酒,而不再是無色、純粹的透明。





小二又乾掉才剛到手的Tequila shot:「從今天起,請叫我辜經理。」

『他真的姓辜嗎?』毛毛不禁暗自懷疑。表面上,他也和小二一起舉杯,再度恭賀小二要當經理,可是在心裡頭,他極厭惡這種言不由衷的感覺,厭惡透了。經過一番思量,他決定旁敲側擊:「對了,你要開狗仔隊經紀公司?那是什麼樣的公司啊?」

「它是一個跨國企業。」小二眼珠像電燈泡點亮一樣:「你應該聽說過,香港的八卦報章雜誌要進軍台灣了吧?」

「Oh, tabloids.」毛毛本能爆出八卦媒體的英文名稱。

「到時候,他們會需要很多八卦照片,我要趕在它們上市前,就先在北美洲東岸、西岸和全亞洲各大都市佈署好,尋找當地台灣留學生或是台商,專職或兼職做狗仔隊,他們會替我公司拍全球名人政要的『生活照』。當然,以我留美和留英的經驗,我也可以和洋人狗仔隊合作,甚至培養自己的班底。所有狗仔隊攝影師都要簽約,相片所有權也屬於我的公司,由我全權處理,看要賣給哪些報社或者雜誌社。」

「這樣轉手賣相片能賺多少?」毛毛問。

「單靠賣相片是沒什麼啦!」小二大張旗鼓,振振有辭:「所以我們還拍影片,比如說,日本女星宮澤理惠裸體淋浴,或是布萊德.彼特幽會露鳥等等,這些都可以轉賣。其中最大的賣點是,我還會建立一個網站,招納全世界的會員,一個月只要付十塊美金,就能流覽所有香艷刺激的麻辣畫面。」

「不會有侵犯隱私權的問題嗎?」毛毛問。

「隱私只是一個利益,並不是法律上的權利。」小二用力拍胸脯:「我六法全書查過了,沒問題的。」

「為什麼不繼續做心理醫生呢?」毛毛在小二說得口沫橫飛、欲罷不能的時候,一刀切進他想進入的核心:「上千萬的收入很好吔,怎麼捨得放棄?」

「呃,」小二頓了一下:「我爸要我回來接管他的事業,你知道的,企業家第二代的悲歌。」小二又向吧台招手,喊著要點Tequila shot。

「你在紐約哪一區執業啊?」毛毛問。

「就在百老匯附近。」

「單獨開業嗎?真不簡單!」

「沒什麼啦!」

「你能聽得懂New Yorkers(紐約人)的口音,很厲害吔!」說著,毛毛突然模仿起New Yorkers的口音:「It took me six months to get used to the accent. Can you mimic it a little bit?」

「紐約人的口音不好聽,我說的是英國腔,比較正統。」

「Are you a Freudian or Jungian?」

「Yes, I am gay.」小二用他的英國腔回答。





小二答非所問。





毛毛的第一個問題:「我花了六個月,才習慣紐約人的口音,你可不可以模仿一下呢?」

「紐約人的口音不好聽,我說的是英國腔,比較正統。」小二的回答。

「在心理學的領域裡,你是佛洛伊德學派?還是榮格學派?」毛毛的第二個問題。

「是的,我是同志。」小二的回答。





這,就是毛毛剛才心裡厭惡的主因──無關侵犯名人隱私的投機生意。





狗仔隊經紀公司是時代的產物,只要人們偷窺的本性不死,名人的私生活就會透過越來越先進的傳播媒介,活生生地公開在八卦人們的眼前。儘管名人控告八卦媒體的消息時而傳聞,但要從法律的角度舉證自己的利益受損,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;再者為了避免負面新聞炒作讓事件愈演愈烈,所以名人們通常充耳不聞,或是否認被拍到的就是自己本人。因此,法律訴訟的問題淡出了,就單純只剩供與需的問題。有需,就有供。反過來說,也一樣。





至於小二所提的八卦狗仔網站,毛毛早在紐約上網流覽過,不再是什麼驚世駭俗的點子。他在紐約那樣一個文化爆炸又有些墮落邪惡的大都市裡長住了五年,早就見過不計其數的光怪陸離。「見怪不怪」一詞,已經不足以包容毛毛看待這件事的視野。在紐約求生存的一千八百多個日子裡,「怪」這個字的定義,已經在他心裡翻新了至少五百次。他甚至早已認定,落腳在紐約的天使的翅膀,至少有一隻是黑色的。





毛毛心裡嫌惡透頂的是二個字──說謊──也是人類千古不變的本性。小二,說謊。不管說的是白色、黑色、還是彩色的謊言。小二之所以答非所問,全因為自己說謊,經不起檢驗。毛毛沒有在小二興高采烈喝酒時戳破他,只暗自在心裡告訴自己,這個小二不屬於「朋友」那一卦。





心門的位置一挪,毛毛開始嘻嘻哈哈、虛以委蛇,待Cosmopolitan飲畢,他就托夜深為由早早離去。他堅持拒絕小二作東的心意,到吧台自行結帳後就闊步走出大門。上車前,他回頭望了Tough一眼,回想起上次隱身在落地窗後森黑布幔的小二,以及看起來獨坐一隅的咪咪。





「妳猜我今天碰到誰?」毛毛拿起手機,按下連繫咪咪的十碼數字。

「誰啊?」

「那個年輕有為的準博士。」

「小二?」咪咪音量轉亮變尖:「他不是在牛津?」

「牛津也有一間叫Tough的酒吧嗎?」毛毛露出賤死人不償命的語調:「我可是在Tough遇到他的呢!」

「我們幾乎天天通電話,他怎麼沒通知我他回來了?」咪咪不解。

「除非台灣要以大英國協的名號回到聯合國,否則他根本就一直待在台灣。」

「上次見面後,他幾乎每天都打電話給我。」咪咪還困在一片驚訝中,怎麼也繞不出來:「而且,他一講就是兩、三個小時,我還提醒他國際電話費很貴,可以用E-mail聯絡。」

「人家可是年收入上千萬呢!怎麼會在乎那些小錢?」毛毛心底深層的不屑,此刻像酒醉反胃般全都湧了上來。

咪咪這才聽到毛毛放箭的咻咻聲響:「你在胡扯些什麼?」

「第一次見到小二的時候,你相信他是留美碩士,又要到英國修博士嗎?」

「坦白說,聽他說英文的腔調和流利的程度,我是有點懷疑。不過,英文說的不好,不代表學問做得不好啊!」

咪咪此時臉上一定出現媽祖慈愛的笑容吧!毛毛心想。可是,他不想斷然扔出自己的結論,以免被誤認為是偏見,他耐住性子:「如果小二說他是心理醫生,又在美國執業一年呢?」

「如果是這樣的話,」擔任英文系主任超過四年的咪咪發表專業評論:「他的英文就沒有什麼說服力了。」

「在美國拿了心理學碩士的人,是有可能成為心理醫生,英文叫Psychologist,就是做Couch Therapy(和病人坐在沙發上諮商)的那種。不過,通常要在其他有博士學位的心理醫生的監督下才能執業,也就是說,他絕對不可能自己單獨開業的。」毛毛心裡臭水溝的積水總算得以排出:「還有,如果要傾聽別人的心理問題,甚至為人指點迷津,他的英文就不能把『I wish.』說成『I hope.』,或者連Freudian和Jungian都聽不懂了吧?」毛毛語氣由激越轉輕盈,輕得像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輕:「啊!我懂了!他另外聘請了直譯人員,所有病人都要戴上耳機,才能聽得懂小二所謂的英國腔英文──好高科技、好聯合國喔!」

「小二為什麼要扯這些謊?」咪咪自問自答:「會說出這麼離譜的謊言,他一定極度迷失吧!」

「是啊!我們也都迷失在他的迷失中了。」

咪咪思緒飄得很遠,沈默了一會兒,以憐惜的聲調說:「要靠著一堆謊言過日子,他一定是生病了。」

「而且病得不輕!」毛毛語帶批判。

從飄渺的地方回來,咪咪忽然想起什麼似地:「他到底幾歲啊?」

「誰知道?」毛毛很快在腦海裡搜尋記憶:「我是問過他啦!但是他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。」

「小二跟我說,他三十二歲了。」

「鬼哩!他才二十二或三吧!」毛毛又激動起來:「連這個也要騙,真是夠了!」

「一般人都希望自己比實際年齡小,為什麼他要把自己變老十歲呢?」

「系主任大人,您一世英明哪兒去了?被人皮面罩遮住了嗎?」毛毛沒好氣地指出:「如果他不說自己超過三十,誰還要相信他那些碩士、博士的鬼話呀!」





咪咪陷在自己的世界沈思沒有回嘴,平常要是毛毛這樣挑釁,她早就不甘示弱加入鬥嘴的戰局。就算沒有克敵致勝的把握,或明明知道要陷入纏鬥,她也會以響徹雲霄的狂笑虛張聲勢。如今,她卻安安靜靜留了白。





一陣寂靜之後,咪咪道出她內心翻攪擾不歇的種種思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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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我所參考過吸引力法則的文字或影音資料,我得到一個小結論,「祕密」是簡單的基本功,它包涵了所有的概念,以及深入簡出的操作方法。一般人都認為它是最基礎、入門的著作,我們就姑且同意,它是基本而簡單的。請容我提醒大家,即使在入門的祕密書中,心靈導師都建議我們每天花一點時間打坐冥想,如果,你想要加速夢想實踐工程且讓心願早日成為現實。





祕密引述諸多的曠世鉅作Master Key System(縮寫成MKS,中文翻成「萬能鑰匙系統」),它在網上被稱為「吸引法則的進階班」,有系統地教導視像化的方法。該書作者Charles Hannel更是在一百多前,就強烈建議讀者(其實是他的學生),每天至少花十五分到二十分鐘進行打坐發功,讓吸引法力則的效果更精準快速。因為,每天打坐發功可以在潛意識中形成新的習慣,成為新的內心視覺及外在實相。





我也在我部落格的分享文章中,一而再、再而三地提醒大家,打坐發功是心想事成最重要且最有效的加速祕訣。可是,從統計數字中,我發現一件極有趣的事──與其他同樣談論加速祕訣的文章比起來,打坐發功的點擊閱讀率大概只有三分之一。我猜想,網友們對打坐不是很熱衷,甚至有某種程度的恐懼。我其實不吃驚,因為在夏天時教授英文學生閱讀MKS時,就明白學生對打坐發功這件事一直保持距離,遲遲沒有具體的動作開始或持續。所以,我想藉由這篇文章,替打坐發功平反一下,於是,在正式進入MKS視像化練習之前,就來對大家心戰喊話一番,鼓勵大家及早開始,好讓夢想加速。





以下,是我的精神喊話:





1.不管那一派的心靈成長、心想事成,都主張打坐發功,只是方法略有不同。

2.我不敢專制地說,你若不打坐,就無法藉由吸引力法則改善人生、實踐夢想。

3.不管東方禪坐西方的冥想,都已經用最平民的方式改良了我們過去對打坐的刻板印象,只要

 你願意打開心門,它絕對沒有大家想像的「苦行」。

4.打坐發功,是我所知道讓夢想成真最快、最實在的方法。

5.打坐發功,可以幫助我們輕易放下負能。(你們早就知道,放下負能多重要,對吧?!)

6.打坐發功,對身體、心靈健康都很有益。

7.試試看,剛開始,是有些難,但是多加練習可以克服這些難關。





好,黑臉般的囉唆結束,我先預告一下,從下篇文章開始,我會將MKS中教授讓夢想加速的視像化方法,在這裡綜合、精簡整理出來,你可以開始按步就班,循序漸近加進自己的生活裡。至於,打坐發功的方法是東方好?還是西方好?真心話一句,都差不多。因為,真理只有一個,縱然,闡述的切點和操作的方法不同。提醒你,找到適合自己的方法,才是最好的方法。不過,在進入之前,最最重要的是,把過去對打坐的成見,全部拋開。我是說,全。部。拋。開!(乖!快用行動讓我看到,打坐發功相關文章的點擊閱讀上升到該有的水準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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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都知道,是我男友將祕密CD介紹給我的,我的人生也因此而全完改變。當然,是越變越正面,越來越富餘,因而更自在。換個角度來說,今天我能如此片輕鬆地漫步在雲端,是因為走在我前面的男友。





今天要分享的,只是一個小小的故事,也是來自我男友的體會,主要是提醒大家也提醒自己,當我們因為生活出現一些考驗時,承受不同的壓力時,都要時時記住這個故事。





我男友有個妹妹,名叫Ruby,十七歲那年被醫生診斷出絕症,是一種肌肉萎縮的疾病,醫生同時還宣告後今以後,她必須要坐在輪椅上一輩子,不可能自由行動。這對她和一家人,自然是天霹靂,更讓人愁雲慘霧。幸運的是,我男友的母親帶著一家人求助於心理治療師──Camilla,而大大改變了一家人看待這件事的態度。





那,至少20年前的事。





當時,Camilla告訴一家人,不要將注意力集中在Ruby不能走路這件事上,要將心力放在Ruby可以自由活動的畫面,而且,她想做什麼,就開心去做。總之,就是以健康快樂心態看待自己,同時,相信她自己可以創造出她想要的生活。因此,一家人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Ruby可以行動自如,可以和其他女孩一樣,長大成熟,結婚生子。





你猜,Ruby現在的生活狀況如何?坐在輪椅上自怨自艾?還是像正常人一樣健康快樂?答案,就是──後者──也就是Ruby很正常健康地活著,是一位健康的太太、一位快樂的母親,更是一位成功的咖啡館老闆。





為什麼和分享這個見證?你應該很明白吧!





Ruby和家人將所有能量只放在她想要的生活上,於是,吸引力法則就給她健康自在的生活。即使,祕密DVD還沒有出來,她也不知道什麼是吸引力法則。由此可知,他們在不自覺的情形之下,使用吸引力法則,創造出自己的現實生活,同時也將心裡的影像變成人生實相。Camilla,其實就是一位吸引力法則的心靈導師,將吸引力法則用在心理治療上,幫助了Ruby一家人。





聽了這個故事之後,立刻有個強烈的聲音在我心底響起──如果,使用吸引力可以克服無藥可醫的肌肉萎縮,可以破除醫生的輪椅宣判,那麼,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呢?是的,還有什麼是做不到的?因此,當你徬徨無助時,當你產生懷疑時,請你想起這個故事,以及故事人物就活生生出現在你所認識的人的身邊,健康自在地生活著。然後,仔細傾聽見自己心裡的聲音──你,還有什麼做不到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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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行不行







一直到現在,小三都還不明白。



在母親精神恍忽的虛幻世界裡,讓她望眼成穿的父親回來過嗎?如果,殷殷期盼的愛情從來都不曾回來,她怎麼還能堅持到現在?那,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?可以教她二十年來一直自我否認?抗拒事實的力量可以這麼強大嗎?那真是一種力量嗎?還是一種安全地帶──沒有丈夫的死訊,也沒有情敵為愛殉情?或者,是一種自我欺騙式的永遠等待──丈夫只是在外面逢場作戲,始終要倦鳥歸巢?









這股不知名的能量,是否神鬼不覺影響著小三的宿命呢?

命運安排給他這場「三人行,不行」的悲劇見證,是要開示或訓誡什麼?

如果,是小三自己在冥冥之中依歸了這場損己傷人的宿命,他又該從中體現或參悟什麼?

一直到現在,小三都還不明白。

即使,他已界臨不惑之年。





一腳踏進明年,小三就真能恍然大悟、茅塞頓開?

四十,真能不惑?

四十,該不惑些什麼?

四十,又該對誰不惑?





突然,小三有個驚心動魄的想法,並將它化成自己和自己的對話,據實記錄在部格落上──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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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,將我自己對母親虛幻世界疑問的主辭都換成「我」呢?這是什麼意思呢?乍聽之下,我自己也不懂。欸?為什麼我的心跳猛然加速、又口乾舌燥?『鎮定一點!』我提醒自己:『快搖搖頭,不要被其他雜念干擾!』。我刻意放慢速度,從嘴裡一字一句問出來:「在『我』精神恍忽的虛幻世界裡,讓『我』望眼成穿的父親回來過嗎?」





呃,不對。我等的不是父親,而是老大。所以,父親要換成老大。好,深呼吸,再試一次。





在「我」精神恍忽的虛幻世界裡,讓「我」望眼成穿的「老大」回來過嗎?(對,就是這樣,繼續下去。)如果,殷殷期盼的愛情從來都不曾回來,「我」怎麼還能堅持到現在?那,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?可以教「我」二十年來一直自我否認?抗拒事實的力量可以這麼強大嗎?





等等,我和母親不同,我沒有精神病,也沒有虛幻的情愛世界。

(沒有嗎?不同在哪兒?你很快就要開始蒐集鏡子了吧!)

我和老大才半年,不可能自我否認二十年,也無從抗拒所謂的事實。

(二十年前,你父母的三角戀情不就是在你的眼前上演,不要告訴我,你絲毫沒有受到影響?你上星期不是還夢見了Cherry姐的香奈兒?)

我和我媽不同,老大是愛我的,就像Cherry姐是真心愛爸爸的。

(問題是,你爸也愛Cherry姐嗎?你是愛老大的,但是老大愛你嗎?)





是啊!老大,愛我嗎?他,現在還要我嗎?嗯,他曾經……愛過我嗎?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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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為什麼不和老大談談呢?」小三想起毛毛曾經這樣建議。





小三也知道,自己是該質問老大──小二不出國了,他原先草稿的兩人世界還存在嗎?

可是啊!這依然是小三最怕面對的問題。

問了,就是攤牌。

不問,就等於躱回母親虛擬出來的安全地帶。

『我,還要沒天沒夜、永無止盡等下去嗎?』小三心裡悄悄形成一個決定:『不了!真的不了!我不想再繼續用我的肉身,輪迴母親悲情的感情模式。我不想,也不該。』





勇氣。

小三需要凝聚勇氣。

時機。

他也需要等到對的時機。





好不容易,小二將他在廚房的象徵領地擦拭乾淨,上樓洗澡去了。小三立即打破無形的清潔條約,丟下杯盤狼藉的餐桌走向客廳,抓住老大喝咖啡、看新聞的空檔,無聲在他旁邊坐下。誰知道,才剛要開口,小三的喉嚨就如同結了蜘蛛網,發不出正常的聲音。他用力清了清噪子,在心裡搔癢的蜘蛛卻鑽進氣管,害得他狠狠咳了起來。





「該不會是禽流感吧?」反而是老大先開了金口:「可別對著我咳啊!」





小三不懂他在開玩笑,還是認真發出警告,不知道該不該答腔。





「收拾好了嗎?」老大盯著電視。

「我想和你談談,現在有空嗎?」小三吞下熊心豹子膽。

「等一下,我先看完這個。」老大視線沒離開過全新的液晶電視,他正在看某位周姓男歌手劈腿的追踪報導──結果還是謎團一堆,被公開的性愛光碟只看得到一個男人的背影,並不足以確認就是周姓歌手。終於,老大把電視遙控為靜音:「我正好要和你談一下公司下個月的『寇打』。」向來以寇打為生命導向的老大,擺出老闆準備盯業績的談話肢體。

「我要談的不是公事,是私事。」小三手指在老大和自己之間來回晃了一下,再高高往樓上一指,畫出一個扭曲變形的巨大三角形:「我們──三個人的事。」

「喔!要談這個啊!」老大放下咖啡。

「小二不出國了,我們之間該怎麼辦呢?」

「我正好要找個時間和你聊聊這件事。」老大語氣一轉,像處理前來要求加薪的員工:「我知道,這段時間難為你了。」說得好像是時局不好,公司慘淡經營,企圖讓員工替老闆難過起來、知難而退的苦肉計:「不過,我夾在你們二個中間也不好受啊!」

小三有些畏縮,聲音虛弱:「所以,你也覺得三人行是不可行的囉?」

「時間,我們需要的是時間,再給大家一點時間囉!」

「要多久呢?」

「經營感情就像拓展業務,我們心裡都有理想的目標和進度,卻沒有辦法保證完全按照進度達成目標,不是數字不對,就是時間太趕。」老大頂了頂細黑的鏡框:「況且,經營感情要花多少時間,就得花多少時間。急不來的,慢慢來吧!」

「所以,你希望我留下來囉?」小三想進一步確認。

「我不是不顧小二大吵大鬧,把你搬進來了嗎?」

「可是,小二告訴朋友,你只不過是把我當成管家而已。」小三仍有疑慮:「真的──真的是這樣嗎?」

「你會讓管家管理你的公司嗎?」老大從容不迫:「你會讓管家坐上公司經理的大位嗎?」





在家裡閑靜少語的老大,總能在事業上擲地鏗鏘。此刻,小三的嘴是被老大經營公司的那套理論給堵得死死的。但是,小三的腦子卻漲漲的沒有被說服。小三知道為什麼!因為,他就是無法用商業的角度來看待感情。怎麼也不能!小三低頭沈默了好一會兒,抬頭看見玄關的穿衣鏡:「我前兩天去看我媽──我跟你說過我媽的事──她的狀況很不好。」

「還在等你爸?」

小三點了點頭。





「其實,她這樣也很好。至少,她不用面對殘酷的現實啊!」老大輕描淡寫。





小三不同意!就算老大真心這樣想,他也不同意!於是,他凝聚起最後一絲勇氣,緩慢且篤定說出心底最想說出的那句話:「我不想重蹈我媽的覆轍。」

老大輕輕嘆了口氣,像推手一樣換了話鋒:「你知道,小二是私生子嗎?」





雖然是天外飛來一筆,小三還是給嚇得啞口無言。詫異之餘,只能搖頭。





「小二她媽是細姨,從來不曾和他爸住在一起。因為得不到,或者是得到的不夠多,她媽在感情上非常非常強勢。小二,就跟他媽一樣,常常虛張聲勢顯得攻擊性十足,但是他的心地不壞,通常他脾氣鬧過了,也就沒事了。」老大拍拍小三的大腿:「我知道你的心最軟了,你就把他當做小孩子,讓他一些嘛!」

一聽老大說自己心最軟,小三的心就真的像嚼過幾口的糖,立即軟了下來:「原來如此!難怪──」





啪啪的腳步聲自樓梯間傳來,小二下樓了。

談話結束。

小三起身走回飯廳,收拾先前留下的那一片混亂。





「在聊什麼?」小二撥了撥尚未全乾的頭髮。

「下個月的『寇打』。」老大瞄了小三一眼,像要求保密的默契:「你覺得應該要訂多少?」

「寇打?」小二戲謔地重覆這個名詞,瞧也不瞧小三:「你還真把他當『酒促小姐』啦?」





越過飯廳低垂吊燈的炯炯光輝,小三看見小二眼裡漾著奇異的光彩。不知道為什麼,Cherry姐犀利的眼光突然從二十年前投射回來,重疊在滔滔不絕的小二眼裡。小三默默將背調向他,很快收拾好,獨自回到自己的房間。





小二是私生子?小二真的是私生子。真的是──私。生。子!小三起伏不止的腦波和房間牆壁激盪著這個聲音,就像寓言中那包藏著無數祕密的樹洞,不斷發出滲透山谷的回音。小三心想,這應該是小二──那個驕傲自尊又力求無暇的小二──拼了老命也要埋藏的不堪往事吧!而由老大的嘴裡說出來,尤其震撼。難怪──難怪老大對他百般疼惜,千般提攜,更萬般縱容。想到這裡,小三像考古學家挖掘到恐龍化石一樣,無法安靜內斂不對外宣佈這千古大發現。他就是覺得有迫切的需要,一定得找個人來說說才行,就算只是八卦一下都好。





找誰說好呢?小三心裡仔細琢磨著。





再找老大?不!為了保護小二,他不可能會再多談的,他不再多談,我就不可能知道更多。對了!這單一的祕辛背後,一定還有更多鮮為人知的曲折情節,與其「找誰說」,倒不「找誰問」。





那麼,找誰問好呢?





公司的員工?不可能。小二在員工面前,始終都祭出最強最悍、保護色十足的迷彩武裝,一定套不出什麼屁來。還有誰認識小二夠久、又夠深的?還有誰?





『現在的你,就像五年前的小二。』毛毛的感慨倏地響在小三心頭。





毛毛,有話就說,毫不矯情,頗富正義感,是朋友圈裡高吭嘹亮的正義之聲。幾個月前,他到一間小酒吧喝酒,因為尿急去上廁所。酒吧不大,只有一間廁所,毛毛門一開,屎尿味撲鼻,有人上大號沒沖水。前人種的樹,他不想乘涼,於是,他像風一樣掃向吧台,對在場所有酒客大喊:「誰大號沒沖水?」





就是他了,毛毛。





就是他,拉著小三到國小操場散步談心,對他當頭棒喝。當時,毛毛不但心有所感說出「現在的你,就像五年前的小二」這句話,更因為不忍小三的情愛懸吊在半空中而娓娓道出小二的祕密。當然,毛毛也苦口婆心力勸小三要和老大把話講清楚。話,小三是講了,卻招引出叫他腎上腺素竄昇的祕密。





「我和老大攤牌了。」小三立即撥電話給毛毛。

「Good for you.」毛毛的意思是:「那很好啊!」接著,他擺出他「毛式招牌留白」,就像丟了一題開放式的問題,確定預留給回答者充分思考的時間與空間,絕對不會急切催生回應。這,可能跟他旅居紐約多年,感染了西方尊重隱私的文化有關。每當這段留白秀出,小三都能感受他藉由那空白緩緩表示:『你慢慢想,想好再說,如果還沒準備好,就先別說,沒關係的。如果,你準備好要說了,我會是個好聽眾。』當然,現在小三也感受到了。不過,在這個非常時刻,小三反倒希望毛毛能像上回語驚夢中人那般主動介入:『怎麼樣?快告訴我。』





壓抑著內心的種種好奇,小三簡報了和老大的談話經過。





「豬頭!」毛毛突破寂靜,自留白中出關。

「誰?我嗎?」

「Fuck!沒想到他那麼賤。」

「什麼意思?」小三一頭霧水。

「我問你──」上次毛毛那種路見不平的激越語氣出現了:「你覺得你們把話說清楚了嗎?」

「嗯。」小三自以為是地點頭。

「你們說清楚了什麼呢?」

「老大不顧小二的激烈反對,讓我搬去和他們住。我們的感情,需要時間來經營和改善。」小三吞了口水:「還有,他會這麼忍讓小二,是因為小二的身世淒涼。」

「所以呢?」

小三一派天真:「所以,那就說明了老大為什麼『看起來』比較偏袒小二啊!」

「天啊!」毛毛又是一陣空白。這片空白不一樣,不是毛式招牌留白。





小三納悶著,不知道該不該搭話,也空出一片沈默。就連原先打電話去挖寶的動機,幾乎都給拋諸腦後。





「你想知道小二的身世?」不愧是毛毛,看穿小三的心思。





然而,經毛毛這麼一提點,小三反而有些彆扭。





經過幾秒的沈思,毛毛像抽煙者把煙吸進肺部那樣,深深吸了一口氣,帶著小三穿越時空,幽幽飄進小二的陰暗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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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erry









小三高三那年,也是父親拋妻棄子屆滿三年的那一年,父親的肝癌病情告急,肝臟全然壞死,面色蠟黃暗沈,皮膚像砂紙般粗糙不堪。幾次進出醫院急診室後,就在菊花百合的死亡氣息中,以黑白相片讓人見了父親最後一面。父親生前染指過的女子,全都虛情假意跑來哭鬧一番。其中三位女子,還帶來小三從來未曾謀面的弟妹。那個最終奪得父親的第三者,人人以「Cherry姐」相稱,鼻樑瘦小卻自信撐起香奈兒墨鏡,並未上演哭天搶地的戲碼,自始至終都保持著一抹笑意。







「謝謝你來,這是你父親最後的心願。」她搖著黑色高跟鞋走向小三,手搭在他的肩頭。





小三想起上星期她拿著白帖到學校找他時,也戴著同樣一付香奈兒。小三感到墨鏡後射出的炯炯目光,有點不寒而慄。幸好她戴了墨鏡,不然他的自尊心一定會被她鋒利的眼神割成兩半。對於她的香奈兒,小三由衷感激。現在,也一樣。





從母親時而痛楚、時又忿然的二手情報,小三想像中的Cherry姐,是位絕色美女,面貌雍容無暇,體態無可挑剔,可是聲音卻低低粗粗的,像是「變裝皇后」。也許就是因為這樣的想像,小三一直十分認真相信她應該叫做「夢娜」之類的。其實,從國二開始,小三就在心裡以憎惡混著不屑的語氣這麼喊她。而衝擊最大、受傷最深的母親,反而以「她」這個代名詞來提這號人物,極為中性,不帶攻擊,有時甚至語帶尊敬。『難道在母親心裡,她是個可敬的對手?為什麼母親從不叫她「那個賤女人」? 或「那個婊子」?』小三暗自猜想過無數次:『就像叫父親其他的野花雜草一樣?為什麼?』小三不明白。





當時,小三不明白,可他現在明白了。





Cherry姐將小三推向父親黑白無病痛的微笑前焚香,溫柔而有力。『真奇怪!我感受到的竟然不是嫌惡,反倒是「溫柔有力」。』小三手捻著一柱香,心裡想的不是喪父之痛,不是那些鶯鶯燕燕爭奪父親龐大遺產的本土劇情,反而是他的母親──從父親正式搬出家裡就開始蒐集鏡子的母親。小三不由自主把母親剪進這個畫面,不出半秒,他就知道母親在這場戲中會如何演出,就像讓她演出固執編劇寫的腳本,絕對沒有竄改的可能,就是非照著演不可。





母親不會哭鬧上吊。

她會抱著父親冰冷的身軀淚流不止。

她會用盡全身力氣,試圖要揹父親「回家」。





正因為如此,宣佈父親死亡消息的白色帖子,還像一塊豆干一樣塞在小三的皮夾裡,從不敢讓母親看到。





「你父親特別交待,白帖要送到你的手裡,不過──」Cherry姐莫名其妙停下來。

「呃,什麼?」小三不懂。她的話,明明就沒說完。

Cherry頂了頂她的香奈兒:「不,沒什麼。」





現在回想起來,小三終於能夠體會Cherry姐當初在教室門前,隱忍著不把話說得太白的仁慈。小三猜想,父親臨終前,應該早為這一幕寫好了指示──不外乎是「白帖只能交到我大兒子手裡,千萬不要讓我前妻來參加公祭」這類的台詞。只不過,小三懷疑,父親遴選出來送白帖的角色,並不是Cherry姐。父親有太多手下可供使喚,一定派得出只敢照本宣科的人來傳話。Cherry姐那樣一個女子,也一定明瞭這個角色難度極高,她卻不用替身,親自上陣面對小三這個一直憎恨著她的對手,為什麼?而且,她還將「不要讓你媽來參加公祭」這句台詞吞回肚子裡,為什麼?想到這兒,小三終於了解為何母親向來只稱呼Cherry姐為「她」,也明白為何母親一直視她為可敬的對手。





公祭後,父親的遺體火化了,骨灰留給大海。





『一切關於母親的愛恨情仇,一切牽動著我的怨懟忿恨,應該就此灰飛煙滅了吧!』小三在心板上刻著這些字句。

言簡,意卻深。

然而,這個想法沒有帶來小三熱切期盼的平靜,反而在他心中旋起一堆深沈無解的問題──





一個生命的結束,是否代表另一個生命的誕生?如果生命真有輪迴,父親這一輩子的情愛功課,是否來世還要再修練一次?他和我的父子學分呢?也要再大考一次嗎?倘若真的如此,可不可不要再當他的孩子?好不好反過來讓他當我兒子,讓他嚐嚐被遺棄的悲苦,讓他自己去對母親說:「媽,爸死了。他不要你去參加告別式,所以沒告訴你。」





十三天之後,小三還沒來得及告訴母親他父親往生火葬的惡耗,Cherry姐就遣人捎給母親一封信。





「謝天謝地!她終於說對不起了,你爸要回家了。」母親歡天喜地搖著小三的肩頭,聲音還略為分叉。





從母親說「她」的語調和神色,小三知道,母親談的是Cherry姐。但是,他不清楚母親為何這樣反應。





「快,我們去接你爸!」母親輕推小三一把。





小三的身子雖然左右晃動了一下,卻一點也不想離開。





「快去換衣服啊!」母親把蹂躪過的信紙往小三手裡一塞,像小女孩兒一樣蹦蹦跳跳回到房間。





小三攤開信紙一看,信裡只寫了一個斗大的英文字──Sorry。





『抱歉?對誰抱歉?對母親?還是對我?為何要道歉?為何用這種方式道歉?Cherry姐為什麼要這樣?是罪惡感使然嗎?』小三滿心疑惑及不安,快步跟到母親房間,看到母親站在馬賽克鏡子前,優雅地對著幾面鏡子,拉出那一條彎彎的感情線──被二面鏡子邊緣切割成二段又接合起來的玩偶操控線。『唉!真是剪不斷、理還亂的長啊!』小三感慨萬千。





濃濃的悲哀襲上心頭,小三怎麼也無法說出父親已不在人世的真相。

母親擦了口紅,誇張了嘴角的笑意。

『看樣子,我是無法阻擋母親往父親情婦家奔去。』小三的心也跟著亂得一塌糊塗:『不管了!就讓她去吧!』

母親隨即帶小三上計程車,報了地址,並要求司機快馬加鞭趕路。





黃包車停在一幢海邊別墅前。





小三記得這個地方,小時候爸爸帶他來過,好像是過年的時候。

『啊!那是爺爺奶奶留下來的祖厝。』小三眼睛一亮:『看起來,父親和Cherry姐重新翻修過。』

父親其實思想老派傳統,會想落葉歸根老死在古厝,小三不難想像。

但是,Cherry姐那樣一位女性,會願意守在這古厝裡,小三是怎麼也想不到。

感覺就是搭不起來。





母親急切推開花園圍籬,神采飛揚往大廳走去。

『奇怪?』記憶的出入讓小三不斷在心裡發問:『以前來的時候,花園裡都有人站崗,像是警衛一樣。怎麼現在全沒了人?是祖父母走了,沒有必要了嗎?』





推開大廳厚重的木門,母親倒抽一口涼氣。

祭在眼前的,是小三父親的靈位。

小三心頭一顫,真相,就矗立在眼前。





「搞什麼鬼!」母親低吟悶哼一聲,目光迅速左右掃射:「沒有人,連個鬼影也沒有!」母親走向父親的牌位,揮手一撥:「下三濫的把戲,無聊透頂!」

『是時候了。』小三心想。於是,他怯怯懦懦開了口:「媽──」

就在這個時候,一陣人多嘴雜的聲音傳來。

沒多久,Cherry 姐進來了。





首先,沒有重量甩進來的是她擺動的右手,那曾經被小三用特寫鏡頭放大觀察的手,是她傳話傳一半時推頂香奈兒的手,也是溫柔有力把小三推向父親遺願的手。接著是她的頭髮,不!只有她的頭。咦?她怎麼剃個了大光頭?還被兩個壯丁一頭一腳給抬了進來?她為何不自己走進門?發生了什麼事?要不是她胸前眼鏡鏈子連接著的香奈兒,小三還真得懷疑那根本不是她。那是她吧?是嗎?





「這是什麼?恐怖片嗎?」母親怒氣衝天,聲音顫抖著。





「小心點,別撞到頭了。」

「這裡可以吧?」

「大廳嗎?」

「就先在這兒吧! 」

一群人七嘴八舌擠進門,沒人理會就要發飆的母親。





小三無法解釋為什麼,就覺得自己非得彎腰拾起父親的牌位,躡足兩步躲到母親的背後不可。比母親高出半個頭的小三,越過她那條此刻打了死結的感情線,看到了Cherry姐一整個人進來了。





她,直平平地讓人抬進大門。





她灼熱懾人的眼光消失了,兩扇長長的睫毛沁出細小的水珠,四肢白蒼蒼地腫大一倍,全身血管紫黑黑地暴露出來。母親的憤慨及小三的疑懼同時化為震驚,他們都張大了口,卻說不出半句話。





「太太說要把她放在先生的牌位前面,」一名女佣慌亂地從廂房跑進大廳,一邊哽咽一邊說:「不要把她一個人孤伶伶地丟在房裡。」





小三定睛一看,女佣一手捏著一封信,一手捧著一條麻花辮。『那……不會是Cherry姐的頭髮吧?那封信呢……該不會是……?』小三心裡驚恐至極猜想著。





「給我!」母親一個箭步奪下那封信。

「不要撕掉,那是太太的遺書!」女佣驚覺那是母親,瞪著大眼珠立刻修正說辭:「大大大…大太太,那是二太太的遺書。」





整個大廳霎時沈靜下來,氣壓低得變態,極端放大了壯丁喘氣和女佣啜泣的聲音。空氣中飄著風雨欲來的假寧靜,彷彿所有人都屏住氣息等待母親把遺書看完,隨之襲捲起一場叫人膽戰心驚的超強颶風。





怎麼也沒料到,遺書看完後,母親只將它輕輕撂下,不發一語就匆匆離開,像一陣又急又快的小旋風。和其他人一樣,小三怔在原地,沒法回過神去追趕母親。照理說,小三應該衝出這一團謎霧,追上母親的腳步。再加上,他此時踏在母親對手的地盤上,被她忠心耿耿的僕人包圍。只不過,地上躺著那張信紙發出一股強勁的吸力,像招魂一樣,把小三的手招過去。他,撿起遺書,微微抖動著將它送到眼前。







小梅,很抱歉讓你們在短短一個月內,連續辦兩次喪事。

想想,實在沒有理由讓家裡一干人承受這深沈的壓力。

我知道你瞭解,我有我的理由,也許自私了點,但是請妳再幫我這最後一次。

我走了。去先生最愛的大海,我們約好了在那相見。我不清楚是否一定見得到他,所以,如果大海留住了我的身體,請你把我剪下的頭髮放進先生的骨灰罐裡;如果我的身體被浪潮沖回岸邊,請將它火化,留一些在先生的骨灰罐裡。

火化前,請把我的身體放在大廳裡,就在先生牌位的前面。你知道,先生走了以後,我一個人根本就睡不著。

其餘的事,包括你們未來的出處,我都委託詹律師幫我打點。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,請幫我跟大夥兒說聲對不起。

麻煩你了。謝謝你們平日的照顧。







殉情!原來是殉情。怎麼會是殉情呢?





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愛情,可以強烈到不畏懼死亡?甚至追隨死亡的腳步?那是真愛?還是偏執?值得謳歌?還是可憐同情?那又是一種怎麼樣的煎熬,Cherry姐非得墜入浮載父親殘骸的森藍,從對父親的無盡追思中解脫?那是解脫?還是逃避?值得效法?還是引以為鑑?





一連串疑問圍繞著這變了形體的灼灼美人,像拼命挖掘此人畢生最大祕密般,在所有人腦子裡嘶吼開問,又同時重重迴盪在這幢再也沒有主人的古厝。在小三心底深處,這無解的懸案更呼應先前因過於震撼而短暫失聲的巨大問題──母親那場張牙舞爪的超強颶風為何改變了路徑?是終於相信父親確實已經過世,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身邊?還是覺得自己徹徹底底輸給可怕的對手,再也沒有扳回一城的機會?或者,她的問題層次被迫無奈升高為一個人生哲理的辯證──是自己一人的雙人床比較可怕?還是自己一人的戰場比較可怕?





小三追著母親的疑雲蹤影,回到了母親的世界。





「快去幫我再買一面鏡子,一面讓我的肩頸線拉得更長、更美的鏡子,等你爸回來的時候,才能看到我最美的一面。」母親背對著馬賽克牆上密密麻麻的鏡子,坐在梳妝台前面,顯得格外蒼瘦而惹人心疼。





梳妝台上的鏡子,被她剛剛穿過的針織外套遮掩著。

想起幾小時前,母親以光復失土的興奮之情,柔情順著感情線的婀娜姿態,小三的心當場被混著現實的虛幻挖空。

從母親空洞卻混濁的眼神裡,小三知道,他的人生因父親過世而好不容易掙來的短暫平靜,已經隨著母親的現實世界,一命嗚呼。





「我馬上就去。」小三應和著,一腳跌進母親的虛幻世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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鏡子







那一夜,小三夢到了自己,走向一面紅色的牆壁,牆上掛滿了鏡子。每一面書本大小的鏡子,都鑲在紅色塑膠框框裡。小三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,為什麼會有這樣詭異的一面牆。感覺起來,他是「回」到那個地方。奇怪的是,那面牆看來,只在三、五公尺之外,他卻走了將近半天才走到。







「在這面鏡子裡,我的眼睛最美。」突然,有人開口。





小三在一面鏡子裡,看見自己的右眼。那聲音距離小三很近,他下意識抬手摸摸自己的嘴,發現自己嘴唇緊緊閉著沒有張開。『那,不是我的聲音。』小三心想。





「在那面鏡子裡,我的嘴唇最美。」同樣一個聲音。





小三在一面鏡子裡,看見自己的嘴。





「我甩頭的時候,烏溜溜的髮絲飛揚起來,會溫柔地飄進那七面鏡子裡。」還是相同一個聲音。





小三左顧右盼,沒有任何人。他只從眼角餘光看到自己略為飄動的頭髮,投射在幾面鏡子裡。





「你是誰?」小三好奇極了。

「我認識你將近四十年了,你居然不認得我了?」那聲音,是女聲,好像從牆壁後面穿透而來。





小三緩緩靠近牆壁,看見自己從頭到腳,倒映在一面面小鏡子當中。他整個人,由一塊塊長方形的鏡面拼湊而成。就像是──一整個他被敲碎過後,再一片片組合起來的馬賽克,看得出來是他,但已經不再完整。小三伸出右手往前摸,就在接觸之前,所有鏡子霎時龜裂,每一面鏡子都裂成九小塊。他嚇了一跳,右手很快縮回。突然,映著小三左胸口袋的小小鏡片鬆動下墜,他本能順勢一撈,撲了個空。





鏡子,碎了一地,小三醒了。





『我,在哪裡?我的左胸前,怎麼會有一面和夢中一模一樣的鏡子?』





置身於夢境和現實的交接點,現實淡入,夢境淡出。眼前緩緩浮現那七面鏡子裡的長髮飛揚,髮絲停止飄動後,出現一張臉蛋,接著哀傷的雙眼,和幽幽抿著的紅唇。好像看著剛才夢中的馬賽克,現在以慢動作一片片組合起來,變成一個小三十分熟悉的女子──一位他看了將近四十年的女子──小三的母親。





幻覺淡出,聽覺淡入。





「你又買了一面鏡子來看我?」母親拎起小三胸前的鏡子,長髮往耳後一撥:「我的鼻子在這面鏡子裡最小巧玲瓏。」





感覺淡出,知覺淡入。





「要我幫妳掛起來嗎?」小三坐起身,幫她把另一邊長髮也順到耳後:「妳的鼻子本來就很可愛,在哪裡都一樣。」

「可是,你爸說我的頭這樣擺,才能拉出最美的肩頸線條。」母親隨即古雅拉出迷人的曲線。





那條彎彎的細線,總讓小三感到淡淡的悲哀。





在小三童年的記憶中,母親總以相同悵惘的角度微微傾斜著頭,沈思著他永遠無法明白的人生難題。每一次只要父親徹夜未歸,隔天清晨他就會在母親梳妝台鏡子裡目睹那條細線。有的時候,母親將手臂繞過一夜未歇的蒼白臉蛋,用纖細的手指尖輕輕撥弄那條細線。少不更事的小三,總天真以為母親永遠起得早,溫柔梳髮抹胭脂,女為悅己者容一番。等年事稍長,小三才漸漸明白,這條母親緊緊抓住的感情線,只不過是父親手中操弄玩偶的一條長線,和母親的一輩子一樣長。





「新的鏡子不要掛太高,不然我的鼻子會看不清楚,或是變形變得很醜。」母親拉著小三的手,來到她床前那面牆壁:「我可不能讓你爸看到我變醜的鼻子,不然他今天晚上又要出去過夜了。」





就是這面牆,和夢中一樣。





夢境淡入,現實重疊。





「媽,爸早就死了。」小三平靜地將現實帶入。

「他沒死!別亂說話。」

「你忘了嗎?我高三那年──」

母親每次都在同樣的地方打斷小三:「那只是你爸不回家的藉口,我才沒那麼笨呢!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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